回憶停留站: 再見了，小叔

6月11日（雨天）

我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那麼措手不及，那麼地毫無預警，

在外頭的我們接到小妹的電話哭著說：“小叔去世了！”

我們幾個當場愣了，也嚇了一跳，馬上趕回家。

眼淚止不住，心裡默念希望這不是真的，希望還有奇蹟。

原本大家商量說不要讓婆婆知道，

可是還是不小心讓她知道了。

她一個人哭著走路去堂姐家，堂姐夫剛好在家看著她。

過後見到我們回家，她又哭不停了。

她說：“我沒了一個兒子，你沒了一個叔叔了，再也見不到他了”

她說：“為甚麼不是我這個老人家先走？他還那麼年輕~”

她說：“我也要跟著他走了，叫他帶我一起走。”

她說：“我昨天見他還好好的，怎麼一下子就說不在了？”

她說：“我的心好痛，已經掉了一大塊。”
她說：“下雨了！老天爺也在哭了！”

我們無能為力，只能忍著淚水安慰她說小叔已經去了極樂世界。

白頭人送黑頭人，這種苦這種痛真的無法用字句來言喻。

更何況，婆婆最疼惜小叔了，也是最掛心最放不下他的。
小妹馬上從Johor趕回來，大妹工作半天就回家了。
過後晚上，叔叔們都到了，一起商量小叔的後事。
當時和小叔一起工作的四叔也跟我們說起了事發經過。
看得出內疚和自責伴隨著他，但我們都知道這是意外，
只能勸他放下，安慰他不要自責，不要去想了。
而我們也選擇向婆婆隱瞞事情的真相，
因為連我們都接受不到，一直希望時光能倒流，
也惋惜他的離世，所以更擔心婆婆承受不了這打擊。
蓋因後續手續還沒辦妥，所以我們只能等第二天才能去看他。
這一夜，對我們來說特漫長，特煎熬。
我們三姐妹睡同一間房間，我們哭著回想以前的點點滴滴。
小叔跟我們這一家，和我們幾個兄弟姐妹算是最親的了。
所以也留下很多回憶給我們。
小妹哭著睡著哭著醒來，
二妹忙著安慰說不要哭了，
而我根本睡不著，一蓋上眼睛就想到他了。
多麼希望這是一場夢，夢醒了，發現全部人都安然無恙。

6月12日（雨天）
下午，我們去到了靈堂，
因為小叔沒有兒女，
所以我們這一大班侄子侄女就當孝子孝女為他念經祈福。
他們交代說在裡頭不能哭，不能掉眼淚，
不然小叔會捨不得離開，留在人間受苦，
然後我們就進去裡頭，才唸幾句“阿彌陀佛”，
堂姐淚奔出去，隨後四叔也跟著出去了，
我也忍受不了那場面跟著出去了。
四叔哭著對我們說：“是我沒有看好他！沒有照顧好自己的弟弟”
“我怕他嫌我嘮叨，那天我沒跟他說到“要小心！””
“他比起以前改變很多了，變得很勤勞，脾氣也比較好了”
這是我第一次看四叔哭，心裡百般不忍。
之後念經，突然下了一場很大的雨，
大得連師傅念甚麼我們都聽不見了。
這一霎那，特惆悵，就好比我們的心情。
就連平時跟小叔關係有點僵的大伯也落下男兒淚了，
二伯更是泣不成聲，回憶起以前幫小叔換尿布等等的時光。

晚上，婆婆來了，
我們好怕她會崩潰，失聲痛哭等等的。
但我們也不能阻止她見小叔最後一面。
所以只好一直跟她說不要在小叔面前掉淚，
一定要勸他好好上路，隨著阿彌陀佛去極樂世界。
她點頭說好，叫我們教她要怎麼跟小叔說，
她很乖，在裡頭真的沒有哭，
跟隨著四叔把一字一句念完，
可是看她紅了眼眶，眼淚在打轉，
抿著嘴脣忍哭的模樣，我心裡特難受。
妹妹買了報紙，看見那新聞，
小叔躺在那裡，滿地是血，覺得好不忍心，好痛心。
有那麼一刻，我希望自己有陰陽眼，可以看見小叔，
知道他過得好不好，順道傳達他想對大家說的話，最後的遺言，
或者是讓我去完成他來不及實現的夢想，理想。

6月13日
四嬸說後輩必須拿早午晚餐來祭拜小叔。
那天一早，我們買了早餐就過去了，
隨後我和小妹跟著四叔去看小叔的靈位。
晚上，我們再去案發地點祭拜。
四叔和我們重述案發經過，
那灘血的痕跡還遺留在那兒，
腦海裡不斷編制著所有小叔發生意外的可能畫面，
好不忍心小叔受這種苦。
晚上念經，我看見了蝴蝶。
希望那真的是你，看見我們都誠心地為你念佛，
安心地上路了。

6月14日（雨天）
今天是小叔出殯日。
我們不斷念經，不斷為他祈福，希望他真的能去到極樂世界。
一向最相信佛教，
也懂最多關於佛教東西的四嬸說，
看見小叔的嘴角上揚，看似有點笑容，沒有之前那麼緊繃了。
二伯也說昨晚夢見小叔騎著摩多來家裡找他，
而且笑得很開心。
希望他真的去了極樂世界，不再受苦了。
之後開了棺木，我們轉了一圈，每人撒一些鮮花在小叔身上，
過後，大家圍在一起看著他的遺容又哭了起來。
四嬸說關上棺木前看他眼角有點淚光。
去到了火化場，大家又經歷了一輪的崩潰痛哭。
棺木被推進去的那一幕，我永遠忘不了。
小叔，這次我們真的要正式道別了。

6月17日（雨天）
時間過得好快，今天是小叔的頭七。
早上到晚上一直都在下雨，
只是中間有停了一下。
這也是我第一次上班下班路程都在雨中度過。
小叔，真的希望你過得好。
我們會好好照顧婆婆的。
而這些，很多你幫我們拍的照片都成了我們珍貴的回憶。